吃蟹的情趣

小时候在北京的日子,一到秋高氣爽,便迎来了吃河蟹的季节,也是我最高兴最解馋的时候。七尖八团(阴历7月吃尖脐公的,8月吃团脐母的),是我从小就有的小知识。

在这些月份爸爸妈妈是一定会给我们买螃蟹吃的。那年月没吃过海蟹。买螃蟹都用马莲拴着提回家,好像街上胡同里就有走街串巷卖的。多少钱一个记不清了,我自己从来没买过,反正不贵。每当看到爸爸(印象爸爸买的次数多)提着螃蟹回来我们都很兴奋。爸爸把深绿色的活蟹放到盆里或桶里,我和哥哥们都要看一阵玩一阵,是美食也是童趣。新鲜劲过了就不管了。从没见过把螃蟹捆起来的样子,刚买回来的蟹都很活跃,横行霸道的蟹有时自己会爬出来,没准第二天在厨房的哪个角落会发现溜出来的活蟹。河蟹一定要吃活的,而且还不能过夜,过一夜会有死的不说,螃蟹是会瘦的,我也没有考证过,都是听老辈人说。

我们吃螃蟹就是一种做法,上锅蒸。把活螃蟹刷一刷,翻个个儿放进大蒸锅,肚子朝上,说是怕油流出来。随着不断地加热,螃蟹在里面痛苦地拳打脚踢挣扎着,也早改变了放进去时的状态。(很残忍)有时劲儿很大会把锅盖顶开,所以妈妈要把沉重的铁锅压在蒸锅盖上。

螃蟹很容易熟,开锅5,6分钟就行了,打开锅盖会有很多从身上掉下来的螃蟹腿,我想是它们在激烈挣扎中搞掉的。看着刚出锅红通通诱人的螃蟹,真是垂涎欲滴啊。我们最喜欢的还有沾螃蟹的姜醋汁儿,一闻到那味儿,都要流口水了。有时放学回家一进门就闻到,马上意识到我们要吃螃蟹了,高兴的不得了。吃完了螃蟹,还会把醋汁一口喝掉。哥哥们没我吃的仔细,尤其二哥,马马虎虎。大哥二哥好像不那么喜欢,我想是男孩子没有这份耐心吧。

在我还没有能力读红楼梦的时候,每次到姥姥家玩,她老人家经常给我讲一些红楼梦里面的故事,姥姥最爱讲的就是在藕香榭设下螃蟹宴,老老少少品蟹赏花作诗那段。曹雪芹把众生吃蟹的情景细节描写的惟妙惟肖,很有意思。(后来自己能读了)姥姥说,她家以前会把螃蟹肉剥出来做饺子,哇!说的我馋得不得了,这辈子还真没吃过蟹馅儿饺子。

文革时期、文革以后河蟹渐渐少了,十年动乱刚刚结束不久,什刹海后门桥下边有个小自由市场,到了季节就会卖河蟹,但价钱不菲。我记得好像是2元8角一斤(不吝个儿卖了)当时这价钱一般家庭可买不起了,因为猪肉也就1块多钱一斤。我们的工资一个月四十多元,相当于现在月收入四千多元买元一斤的螃蟹,所以吃螃蟹太奢侈了,这个习惯也从我们的生活里渐渐淡出。

有了女儿以后继承了我的口味,也非常喜欢吃蟹,我记得大多都是吃海蟹了。以前觉得海蟹同河蟹的差别挺大的,还是河蟹好吃。女儿小时候不会自己弄,需要我给她剥,总也吃不够,她吃够了,我也烦了,没兴趣吃了。

也曾尝过不同方法做的蟹,什么香辣蟹,咖喱蟹···但无论在哪吃什么样的味道我最爱的还是清蒸河蟹沾姜醋汁儿。小时候的味道。

到英国没吃过河蟹,都是大海螃蟹(面包蟹),而且都吃活的,壳又厚又硬,腿上的毛粗硬扎手,吃起来可不像我们在中国吃河蟹那样惬意。吃时需要锤子,钳子,铁签子同时上阵,很不斯文。所以文明绅士的英国人一般都不吃,就是吃也是买剥好了的肉放在壳里那种。中国人就不同了,我们吃东西不仅是美味还要享受吃的过程,越麻烦越高兴,越是犄角旮旯儿剔出来的肉就越爱吃。

每年夏天(吃海蟹是夏季)我都会和女儿一起吃一次,丈夫从不参加,长大的女儿比我还会吃了。虽然剥着费劲,但收获大大的,特别是母蟹里的蟹黄很多,吃两口就把你腻住了。钳子巨大,那里面的肉鲜美极了,英国的鱼市场有专门卖螃蟹钳子的,比螃蟹贵。

记得有一年去美国探亲访友,朋友搞了一箱bluecrab梭子蟹,是海蟹但个比较小,是大西洋海湾里特有的,味道很好,吃着也容易,那几天我们几乎天天吃,着实过了一把吃蟹的瘾。下图

近些年回国探亲,大哥总会给我们买一娄娄的河蟹解馋,我吃蟹不愿意去餐馆,先别说是天价,吃着也不舒服,不尽兴,如果不下手也就是咂么咂么滋味,下手了又不够文明。吃螃蟹就得在家,不着急,慢慢剥,慢慢品,慢慢聊。但不知是季节的问题,还是人工饲养或是我们的口味变了,感觉河蟹没有以前鲜美好吃,同海蟹的味道也差不多了。所以吃河蟹的欲望也没有以前强烈了。

童年的味道已经嵌入我们的味蕾,永远也改变不了,虽然现在好像很难找到那味道,但在记忆中,在回味里,还是那么美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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